突如其来的脑洞。
人物属原著，OOC属于我。写文图个开心，考据党慎入。
惯例跪求小心心和评论。爱您。
01
尘埃落定后七侠再聚首是在蓝兔的生辰。
蓝兔在玉蟾宫内搭了台子，跳跳请来了颇有名气的戏团，咿咿呀呀在台子上演七剑合璧的故事。
七剑传人坐在看台，笑嘻嘻的喝蓝兔亲手酿的青梅酒，围聚在虹猫和达达间看棋。
虹猫倚了看台，一手撑了头一手捏了棋，轻轻在棋盘上敲。
“黑子争先黑子争先，虹猫少侠若不肯下这一子，我们今天就只能喝青梅酒咯。”达达调笑。
也无怪乎达达笑他。早先与众人下棋虹猫总喜白子，圆润晶莹的子单是看了就很舒服。七剑合璧后虹猫突然痴了黑子。棋风更是一改往日温润，逐而凌厉起来。目下逗逗吵了要看棋，蓝兔差人取了棋过来，虹猫执了黑子，却不知该下在哪里。
棋盘上黑子与白子毫不退让。达达更是七侠里难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，真与虹猫对弈尚不知输赢。
虹猫突然失了性子——戏团演到黑小虎踩中自己埋下的炸弹，他手一抖便封死了自己的路。达达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白子，在这一局棋里落下最后两子。
“少侠谦让了。”
虹猫沉默的看着棋盘，黑子散落一气，白子锋芒外露，像极了最后的他们。
“好了，待这一出戏看完请你们尝尝天子山新鲜的莲子。”蓝兔突然出声，将棋盘收了去，“相交一场，玉蟾宫就是你们自己的家，莫跟我客气。”
02
“魔教少主黑小虎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戏团里的孩童吮了手指，拽了拽蓝兔的衣裳，奶声奶气问。
蓝兔蹲下，眼睛平视孩童：“他是个好人。”
“可是都说他会吃小孩。”
“那是他们不了解他。”蓝兔摸了摸孩童的头，“黑小虎其实会把自己的糖分给孩子们吃。”
孩童对“好人”没有概念，模模糊糊只觉得蓝兔宫主说是好人那应该就是好人了，再听到会把自己的糖分给别人，扁扁嘴就哭了出来：“那为什么要说他是坏人——”
阿爹说隔壁的狗剩儿和狗蛋儿是好孩子，那他们长大了也会是好人。可是他们就不会把糖分给自己，摸一下都要被打屁股。
虹猫原本走在前面，听闻孩童问蓝兔问题的时候就停了脚步，抱胸倚树，眯眼看蓝兔如何回复孩子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，在听到她说那人是好人时，嘴角忍不住的上扬。
孩子的世界足够纯真。别人都说是好人的人，却不会分糖给自己，而从小听闻的大魔头却会分糖给自己。委委屈屈的替大魔头打抱不平：“这么被误解他会不会哭啊——”
会不会哭？
蓝兔猛然一怔。是啊，那人，会不会哭呢？只是被打上魔教少主的标识，从此就是大恶人。多委屈。
“够了。”虹猫出声打断，冷冷的看了孩童“黑小虎是魔头，十恶不赦的那种。”
“虹猫——”
“既然他认为黑小虎是魔头，你又何必让他觉得黑小虎是个好人呢，蓝兔？”虹猫垂下眼睑，轻声道。
“可是，你比谁都要清楚，黑小虎是个什么样的人。”
03
虹猫滴溜溜转了转眼睛。
恐怕黑小虎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，还美滋滋的想着修习长虹剑法代替自己完成七剑合璧。
时至今日七剑合璧已经可以提上日程。七剑传人相继现身，围聚一起。怎料黑小虎步步紧逼将自己武功废去，再代替自己潜入七侠之中。若不是蓝兔机敏，若不是逗逗率先炼出解药……
虹猫想都不敢想。
“嘿。既然你要做我，那我也做几天魔教少主玩玩。”
虹猫想过很多黑小虎的生活。是该霸道的，担了魔教少主的身份，足够嚣张跋扈；是该自负的，眼里除了父王再无他人，轻逸出一声哼。
想过很多很多种生活，却没有想到过——
黑虎营驻扎的地方紧靠一村庄。七侠还聚在一起商讨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这个据点，背后的村庄还不知要被黑虎营糟蹋成什么样子。哪料一阿婆颤颤巍巍掀开自己营帐的帘子，就这么拄着拐杖走了进来。
“谁准你进本少主的帐！？”虹猫当下就懵了。对魔教教众还能摆出一副“我是你们少主只不过我懒得变回原本模样”的姿态，但对老人……尚且不知老人为什么能就这么走进黑虎营，但他绝不能暴露自己不是黑小虎的事。一番权衡下来，虹猫只能摆出黑小虎最常见的姿态。
“虎儿……阿隆……又……又跑丢……帮……阿婆……找……找找。”
虹猫眨眨眼，我？黑小虎？黑小虎会做这种事吗？
“是不是……麻……麻烦？阿隆…小，别……生气……”
“虎儿……虹……猫少侠，非常……好，不打……好吗？”
阿婆嘴唇蠕动，一点一点地蹦出音节。伸手摸了摸虹猫的脸：“就……变成虹猫……样子，别……做坏事……”
虹猫闭上眼，抬手覆上阿婆的手：“不做坏事，我会的。”
04
虹猫脚底运着轻功，飞快地离开黑虎营。
黑小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？虹猫第一次觉得迷惘。他所认识的黑小虎，初见时如正午阳光，相识后如一轮斜阳。而此时却如黑夜，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可当自己成为了“黑小虎”，顶着他的皮囊而活，好像又窥探到了不一样的什么。
“阿隆——”运足内力，高声喝着。
“小虎哥——”远远的好像听到什么声音，脚尖一点便向那边略去，“我跟你们讲我的小虎哥可是魔教少主！厉害极了！”
许是在孩童眼里，不分善与恶。白衣少侠与魔教少主其实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而已，并非是争锋相对巴不得对方去死的敌人。
视野渐渐开阔，几个孩子嬉戏打闹，一个扮演白衣少侠，另一个扮演魔教少主，正指挥了身侧的孩童去撞击彼此的身体。
一时间，笑声不断。
虹猫叹了口气，擒贼先擒王，身形微微一闪便到了“白衣少侠”与“魔教少主”面前，一手拎了一个。
“嗯？还调皮？”
“小虎哥——虹猫少侠？”阿隆眨巴眼睛，“小虎哥你终于化成虹猫少侠了呀！”
“咳。”虹猫有点尴尬。最开始的时候他差一点以为阿隆看出了自己的真身，怎料孩童嘴里蹦出的新的话语让他整个人一怔。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？黑小虎会是那种什么事都和别人讲的人？
越深入了解，越觉得黑小虎不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番模样。
“你是假的黑小虎——”胖乎乎的“魔教少主”很不服气，“明明我才是真正的魔教少主！”
虹猫失笑。也就是孩童尚不知“魔教少主”和“黑小虎”的分量有多重，天真以为只是一个身份，却不知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血雨腥风。
他将孩子放到地上，脚尖点地后退几步。脑中回顾黑小虎释放黑虎掏心的架势，口中逸出暴喝“天魔乱舞——”掌见运起劲风狠狠往孩童身上拍去。眼见挨近孩童身体，不少孩童已经发出尖叫，胆小的孩子甚至捂上了眼睛。胖乎乎的小少主感受到劲风，登时鼻涕眼泪喷了出来：“我信了我信了你是真的黑——”
虹猫早已卸去掌风，掌心轻轻的拍上少年胸脯，拿捏一下黑小虎的作态，冷冷开口：“我是不是黑小虎不用旁人来猜度。此番是看在阿隆的面子上才饶你一劫。还不滚？”
05
“小虎哥你刚刚真的太帅了！”阿隆喋喋不休的说着，一蹦一跳，“你不知道大虎仗着自己名字里有个'虎'字，每次都占魔教少主！真是的！太讨厌了！多亏小虎哥教训他！下次再玩的话我就能做魔教少主了！白衣少侠一点都不好玩！”
虹猫笑而不语。这孩子眼里的黑小虎，好像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，而是一个充满正义的人。想到这里，他突然笑出声。黑小虎？正义？这根本是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。
“小虎哥？”阿隆好似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。
“阿隆，告诉哥哥好不好，”虹猫附身，摸了摸孩童的头，“在你眼里我和黑……小虎哥和虹猫少侠，都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孩子仰头，脸颊沐浴在傍晚的夕阳里，柔柔的渡了一层金色，晃的虹猫有些睁不开眼。一边吮着大拇指一边拧了眉头思索，奶声奶气的开口：“小虎哥和虹猫少侠……我觉得都一样呀！武功都很厉害！而且都是大好人！”歪头看了看虹猫，“你们不打架好不好？做朋友不行吗？就像我和大虎那样，他每天都争抢要当魔教少主，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就让给他了！”
朋友？怎么可能做朋友？他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，隔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，隔了麒麟，隔了身份使然，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。每次见面都巴不得对方去死，武功上不分彼此，也要在言语上争分个上下的两人……怎么可能做朋友？
虹猫愣怔。脑子里浮现的是初见黑小虎时，那人不屑一顾猪无戒的阴险流，义正言辞本少主行事作风一向光明磊落；想到的是蓝兔身陷雪崩黑小虎不顾一切拼死相救，待他赶到时正捧着火红腰带发怔。
是不是他们太过片面，只因那人是魔教少主，便将一切恶的本因扣在他的头上？可那人，确确实实又做了不少坏事。
“你知道……”虹猫缓缓开口，“他对七侠，都做过什么吗？”
纵火烧毁金鞭溪客栈，以更为强硬的方式打乱三侠的反击；迷惑蓝兔给他喂下血魔疯癫丸，一步步废去他的武功；挟持达夫人逼着旋风剑主为他所用；以招魂引控制七侠妄图代他七剑合璧……
太多太多。
06
“阿隆……还不谢……谢谢虎儿……”阿婆枯糙如树皮的手一下下摸着阿隆的头，颤声颤语道。
“谢谢小虎哥，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！”阿隆扬起唇角，灿烂一笑。
黑小虎认识阿隆和阿婆，是黑虎营刚驻扎在这里的时候。他正盘腿坐在青石上修习易容术。自己的脸一会儿变成虹猫一会儿有变回来。
阿隆就是这个时候从树丛里钻出来，看到黑小虎宛若变戏法一般的换脸，吸溜鼻子诧异的看着，拍手叫好。
彼时黑小虎心底正压了一团火。与七侠纠葛这么久，他好像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。这些时日接连的小动作，一步步逼的虹猫步入绝境，只是想打破那个结论。
睁开眼，身形一闪便到了孩童身侧，伸手卡住孩子柔软的喉，清楚感受到血管在自己掌心的跳动。
咕。
他吞了吞口水，五指微微用力，孩童已经渐渐喘不上气，双眼已经涣散。
“饶……饶了他吧——”
黑小虎扭头，年迈体弱的妇人已经跪在地上，一下下的磕头。脑袋上已经青紫一片，渗出一点血丝。
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白梨夫人。
母亲当年为了让他不学武，喂给他药丸让他在武学上没有精进，父王因此大怒。白梨夫人一次次的抱着他，告诉自己不要因黑心虎而忘记了自己是谁。
自己是谁？魔教少主？不是。黑小虎？不是。白梨夫人的儿子？是。
魔教少主是黑小虎。而白梨夫人的儿子，只是小虎。
“小虎，你要善良，要勇敢。要用自己的武艺去帮助他人。而不是欺负他们。”
母亲固执的告诉自己，要善良。而在母亲去世后，他闭关十年，武功大涨。却早已忘记了母亲所教导的，善良。
黑小虎松开了手。
07
阿婆递给虹猫一袋糖。
那糖不知道放了多久，包糖的纸落满了灰，阿婆许是拿出来的时候擦了擦，却没擦干净，一道黑一道白的。捆纸的绳头也发黑。
虹猫垂下眼睑，默默的将糖接了过来。
“小虎哥，我和外婆要出趟远门。这包糖留给你。”阿隆甜甜地叫着，“很好吃的。外婆做的糖都很好吃！”
“小虎哥以后可不可以和虹猫少侠好好的？虹猫少侠其实人很好的。当然小虎哥人也很好！好人为什么一定要打来打去？你们谁错了不能认个错——就像我和大虎一样！”
这哪里是谁错谁对的问题。
虹猫失笑。如果说命运是一条洪流，那么他是顺流，黑小虎便是逆流。他们两个一样的聪明，勇敢，武艺高强。只是一个是七侠之首，一个是魔教少主。注定了无法成为朋友。不是他们要打来打去，而是这样的身份必须让他们打来打去。但凡……但凡黑小虎不是魔教少主，他们一定能成为朋友。
“阿隆，小虎哥要把这个糖送给大虎，你介意么？”虹猫摩挲着糖，突然出声，“因为小大虎是阿隆的朋友。小虎哥想和大虎做朋友。”
08
很多年后虹猫和蓝兔在远东的客栈里点了几盘小菜，正倒酒的时候听到邻桌传来的争执。
“黑小虎不是坏人！不许你们污蔑他！”少年梗了脖子，气呼呼的喘气，脸颊染上一丝红晕，“他会把糖分给孩子们吃！也会摸他们的头陪他们玩！”
七剑合璧已是过去。故事里有那凌厉的剑芒，有纵马驰骋的少年意气，有那正义终究打败了邪恶。却没有那人也曾鲜衣怒马，没有那人短暂的光明磊落，更没有那人……的一丝丝善。
故事里的七剑传人，一次次举起剑，一次次保护了森林大地与麒麟。故事里的魔教少主，一次次死在自己埋下的炸弹里，一次次被正义打败。
“小虎哥……也是正义英雄啊。”
还记得黑小虎的，也就只有他们七剑，和这个曾在黑小虎掌心下逃生并记住了他的好的少年了吧。
“虹猫，他记住的，究竟是黑小虎，还是扮作黑小虎的你？”
—End.
